绥化放歌

逯春生

序曲

风送我一朵云

我要俯瞰这黑黑的土地

雨借我一滴水珠

我要浸入这黑黑的土地

太阳给我温暖

我要紧紧依偎生我养我的

黑黑的土地

用生生世世的灵魂

守望她的多情而神奇

第一章大河奔腾的时节

大雪覆盖

没有边际的油画

道路伸向天边

炊烟和柳树是白色的

草垛和鸡鸣是白色的

河床无声等待春风

春雨浇遍大河两岸

一夜之间万物喧嚣

依吉密河的鄂伦春人

用猎枪放牧狼群

狼群用吼声放牧野鹿

大榆树地窨子娘娘庙

村落繁衍泥河的鱼虾努敏河的稻田

百合盛开

玉米熟了河水涨了

大豆黄了河水远去

秋水清泠几尾鲫鱼

大雁行列孤单

大河辽阔旷远

涛声死寂

村庄枪刺闪光

战士的头颅悬挂在山顶

散发幽蓝的月光

父亲走进了深山

孩子趟过了冰河

冰河就化成了水

大河奔腾墓碑高耸的时候

母亲还未衰老就找到了

化成石头的父亲

战马老了

孩子老了

大河潮起潮落

蒲草芦苇山楂树

枯木偶尔搁浅河滩

点燃篝火未必要在月光之下

河卵石掩埋了无数宝玉

青蛙鸣叫天鹅衔走一枚谷粒

野鸭游弋大河安稳的土地

日光和暖

谁又从乡村的小路归来

村口高扬的手臂就是游子的旗帜

河岸仰望山岭

怀念

第二章仰望兴安岭

红松笔直

白桦树在探望

达子香红透了山岭

群鸟鸣和松针芳香

兴安岭在晨雾中醒来

你来伐木淘金采蘑菇

你来找矿寻人饮山泉

在没有人烟的地方

听心跳回响

掬雪掩盖足迹

沿着树枝找到自己

在老金沟在大青观在原始部落

看凭空而来的石林

看千年青石上长满的苔藓

问天问地问神问风问雨

你就是一颗草长不高的树

会移动会呼吸的石

嗨哟嗨哟

抬起来哟向前走

伐木者的歌谣回荡在山谷

火车的笛声穿越了黎明

冬青树盘桓在树梢

红红的果子点染了半空

这里没有故事

只有远去的枪声震落的树叶

包涵水包涵脚印

脚印里长出了无数的青草

遮蔽浮华伸向阳光

山泉从岩石涌出

温暖严冬无声的水沿山而下

这就是努敏河呼兰河安邦河的源头

不要猜测溪流的梦想吧

只需凝望它奔去的远方

兴安岭云朵聚散

你仰望她

她也俯瞰着你

第三章道路是朵朵盛开的花瓣

1

一条小巷伸向童年

小巷落满花瓣

这是水田班村最常见的李子花

当洁白成为芬芳时

味道至纯

每一个村子都是路的尽头

路的终点是家

那就出发吧

趁着李花开放的春天

从泥泞迷茫走到云边

走到高楼的阴影广告牌的背后

陌生站牌标注着

沿途如此古老而好听的站名

下一站的人生如此简单

从乡村走进城市

谁都有这样的疑问和回答

回不到刚刚离去的从前

2

把道路走成道路

这就是奋斗者的完美

当车辙被雨水灌溉

请寻找路边的松林

远行者从来不缺少同路人

山水一程黑黑的土地

冬也黎明夏也黎明

向拓荒者致敬

向护路人问好

向每一条路感恩

也向那些路边的村庄

向站台的肃立者

向田野里直起腰身的注目者

报以微笑擦肩而过的微笑

也是前行者路上温暖的相逢

掸去征尘让道路平安在黄昏

当晨曦徜徉在路上

孩子的笑就是岁月最美的风铃

用路铺就路

用花朵喂养花朵

用青春盛开青春

脚步雕刻的风景

梦想与众不同

第四章庄稼如此美丽

1

大豆玉米开成绿色花

稻子在庆安的沃野长成甜甜的霞

北方的黑土地

每一株庄稼都如此美丽

马铃薯花陪伴饥馑年代

蜜蜂在倭瓜花里找到

黄色的家

蓝色的亚麻花里

玄幻着清幽的爱情

高粱丛里

我看到喜欢打乌米傻小子

大嗓门老远喊妈

2

金黄的果实

诚实的果实

庄稼人眼热的果实

春寒的地头盼着

伏天的大雨里惦着

秋露的夜晚守着

一年四季熬着的

果实

一粒一粒捧着的果实

汗水浇灌的年成

花开蒂落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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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一株麦穗

听蝈蝈在田野婉转

芒刺手臂的疼

掬起一捧大豆

能闻到豆乳的醇香

更会知道锄禾匍匐在地时

那近乎叩拜的虔诚

成熟的农民从来不会辱毁庄稼

甚至对于艰辛的劳作

他们都会选择长久地缄默

庄稼是他们的儿女

庄稼也是他们的父母

懂得每一株庄稼的饱含的千年语义

共同约定厮守一生的美丽

你才能学会欣赏庄稼与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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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方红水库坝上的双鹿村

五十七岁的农民侯宝川

世世代代的梦想就是

成为土地的主人

有了很多自己粮食就可以

富庶威严豪爽散财

济世放赈慈祥四方

在庆安的稻田一位女人说

她一生只做一件事

让稻子更美丽

第五章咱这里的人啊

1

奶奶说

咱老家在登州府

一路做官来东北

娘说俺是山东巨野县的

盲流到绥化

绥化的这个娘

六十岁学识字七十岁出书

八十岁成了全国名人

绥化人十户有九户来自太行山以东

回不去的故乡

离不开的家园

林枫的故乡在望奎

近百位的将军故乡在绥化

一方水土英雄辈出

更多的人大树扎根

2

守着土地城里有楼

请不要叫我农民

家住城里乡下有业

不要叫我城里人

高速路模糊了年代和身份

忙碌劳累快乐

土地还是土地

河流还是河流

乡音还是乡音

父母在过年有家

兄弟亲四海也不远

杯酒震得住江湖水

豪爽实在的绥化人

3

杀猪过年请客还愿

酸菜煮血肠小鸡炖榛蘑

在门洞多贴一个福字

邻居有难站脚助威

要面子图心宽

有良心才大安

东北爷们怕媳妇

绥化男人不丢脸

重庆女人想嫁绥化男人

成都男人想娶绥化女人

绥化人吃着自己的咸咸的菜

别有滋有味

4

绥化的一个县就有两百多位烈士

英名流芳的黑土地

传奇凝结成石碑

每笔碑文都是血泪

驻足凝视成思

硝烟的味道在新年的鞭炮声中

幸福地弥漫

感恩的灯最能照亮

人心

第六章四季交响

爱绥化你就爱她的春天吧

爱她的春日的河水

爱她冰排远行的豪迈

爱她积雪初融的花

爱她嫩芽绽放的丁香

爱她叶脉托起的露珠

爱她水映禾苗的田塍

爱广场爱孩子爱风筝

爱楼下闲谈的老人

爱空中塔吊的轰鸣

爱绥化你就爱她的夏日吧

榆钱落了柳絮飞了

蒲公英离开了家寻找沃野

松花江北最美的女人

穿上了温柔的裙裾

男人在烧烤店端起了酒杯

这是连月亮都嫉妒的时刻

街舞探戈健美操

京剧民谣大秧歌

清风吹拂的夜晚

街灯祥和

经霜的枫叶靓丽的五花山

低头闻一闻谷穗

抬头放眼大平原

多彩的土地流光溢彩

滚滚稻浪绵延天边

谁不爱这丰收的土地

谁不想尝一尝这硕果香甜

初秋露重小雪连天

世界银白田垄无声

屋脊开花大树裹素

童话回归静谧的时刻

窗花在夜光中盛开

冰清玉洁的默想

沉寂的思绪无须诉说

有雪就够了

无须光就足够绵软

没有音乐也可以寄托

等待风暴的春天

隔着冰和鱼对视

隔着年向内心追问

手捧雪花

屋檐下一盏灯

慈母手中一丝线

再多的苦再多的难

一行泪足以洗去

坚守的疲惫旅途的困倦

家在绥化四季牵挂

年年的春天

第七章草原之约

花儿漫过山岗

小溪淙淙流淌

草木的绥化

满语里叫艾草的绥化

我想知道当年第一个

绘制绥化版图的人

需要多少千辛万苦

我们都活在版图里

草木守护这版图、

草原的深处

有很多的村子

我们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名字

这些名字守护一草一木

去草原

最美的风景都在路边

草是原野最朴素的花

树影重叠在草原

白桦树羞涩地低下了头

勿忘我和薰衣草那藕荷色迷人的味道

在隐喻着什么

即使天空暧昧

你已经疲惫到无法讲述初恋

你也无法抵御草原的诱惑

去草原

不用寻找就会遇到

遇到一块石头

遇到一条鱼

遇到一条船

遇到一盏马灯

遇到一捧泥土

在海伦的大峡谷

捡起一块石头

又轻轻放下

很多杂念也会随流水飘走

在绥棱

你会遇到荷花

荷叶田田碧风悠悠

小路幽静云朵无语

荷叶是鱼的伞

亭子是荷花的伞

这座湖是小城人心的伞

在庆安你会遇到可以当作粮食的草

兴安岭很远

兴安岭下的草原

每一颗稻子

其实都是一千年一百年前的

一个人

去草原

在安达的草原

丈量一株草的高度

看草尖的种子飘逸出

迷人的魂魄

暖暖的乡愁

去肇东品味甜草

看她长出国画的神韵

落日连接着晚钟

晚钟伴着飞鸟

去青冈

在草原很深的古镇

遇见一位诗人

他是那样爱着草原

他时常在追念远去的猛犸象

他在日夜书写它们的威猛

坚守着它们遗迹

去草原

与酒相逢

感谢这片黑土

感恩一粒一粒的粮食

把米酿成酒

把酒沉淀成绥化

清澈醉人的魂

第八章霞光凝成了无边的梦想

造化安好的绥化

养育了战士和将军的绥化

遍地粮仓

沉积了西伯利亚大陆冰川的梦想

每三百年才积淀成一寸的黑土

攥一把流油的黑土

比金子还金贵的黑土

涵得住水藏得住梦

柔软得像棉又坚硬似铁

春天撒下一把谷子

秋天回报你满垛的希望

布谷鸟嘹亮了春天

葵花盛开的时节

万寿菊香飘四野

山菊花瓣垂落在草丛

那些扎根泥土的桃花和歌谣

已经沉默在山间林梢

谁能证明大河并分离出

一滴水谁能证明一粒微尘

并用星光衡量

弱小和盛大握别

幸福突如其来

每一朵花都有着同一个愿望

染红霞光

让雨水弥补大地的裂隙吧

绥化萱草花开

让云朵灌溉天空吧

大河绘就草原的画卷

远古的波涛冲刷围堰

透明的雨水让歌声发芽

让羊群漫过牧人的耳边吧

端坐森林之外聆听曾经

让季节留下故事

让湿润的泥土深埋种子吧

在抵达阳光不再是遥远的岁月

月光没有声响

回忆有关饥饿有关温暖也有关长大

愿望倾听曙光的呼唤

那就张开托举泥土的手掌

让我黑黑的土地

亲吻霞光

（此诗年10月18日发表于《绥化晚报》）

作者简介：

逯春生，黑龙江省绥化市公安局三级高级警长。是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协会员,全国公安首批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二届公安班学员、第33期高研班学员。在《文艺报》《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啄木鸟》《人民公安报》《中国警察》《海燕》《岁月》等报刊发表作品，出版诗文集四部，作品入选《年中国新诗排行榜》多部选集。先后获第三届世界华文诗歌奖、中国公安诗歌奖、第三届海燕诗歌奖。

原标题：《诗歌

绥化放歌》